老战团(转)—下
8.
和平的日子终究还是没有持续太久,当皇帝的主力大军浩浩荡荡地沿着这大陆的第二条母亲河,如同她的名字”奥瑞恩弗洛德”一样涌入低地时,那起源所带来的悲伤就一定会像滚动的石头一样无法停止。
瓦尔-雷 地区几乎处在低地的边境,在战事的要求下,斥候来的越来越频繁。先是康科德爵士将瓦雷叫去南方开大会商讨对策,然后是北方边境领主不断求援,在接着,求救变成了通牒和战书,从南方传来的消息也越来越少。
(资料图)
阿斯塔特百无聊赖,坐在原本属于瓦雷的书桌前读着一篇又一篇战报。
只见第一篇报道写着:
《叛军一触即溃,帝国安宁得到保证!》
‘我们已经成叛军了吗....’
阿斯塔特心想。
他随便翻阅两眼,拿起第二份:
《据可靠信报,叛军内部矛盾重重,完全不成气候!》
‘我说最近能用的信使怎么越来越少了....’
他丢下第二份,拿起第三份:
《帝国大军翻过西格玛山脉,斩敌两千余众!》
‘哈,北方的领主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两千人,还不如早杀过去跟他们集合....’
放眼望去,都是荒谬的消息,阿斯塔特实在是看不下去,他站起身来伸上一个懒腰,可看着窗外难得的晴空万里,自己却高兴不起来。
(这里加一条横栏)
瓦雷已经两个月没有消息,他现在如何了呢?
他不在,几个爵士日日争吵,已经错过了一个又一个拯救北方领主的好时机,本身战争就对我们不利,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是如此。
阿斯塔特歪着头,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此次投资的失败,他本想见好就收,可阿诺格嘲笑他是懦夫,朋友们感到不解,就连军需官都唉声叹气地说他们已经上了贼船,早没有回头路了。
就在这样的一筹莫展之际,瓦雷却终于回来了,阿斯塔特看到他,感到很惊讶,更惊讶的是还有许多帝国士兵在他身后追着他,最后还是阿斯塔特和领地的士兵将他救回来的。
阿斯塔特见到久违的瓦雷,一股脑地向他抱怨领地里的事宜,瓦雷也有些愧疚,他无奈的说:
“康科德大人被策反了,现在没有人帮我们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斯塔特不解。
“意思就是,康科德大人下台了,现在南方领主们新选的的领主是主降派,他曾经公开在大会上劝说我们投降,那时康拉德大人还是掌权者,我们每个人都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开弓哪会有回头箭呢?阿斯塔特,我真不敢想象低地的未来,我绝对不相信帝国人会宽恕我们,但低地的人一日不团结,我也毫无办法。”
瓦雷叹气道。
一段时间后,阿斯塔特看见,越来越多的难民从北方涌入 瓦尔-雷 地区,他们迫切地需要粮食和居住的地点,但瓦雷自从回来之后便一蹶不振,他的措施变得犹豫不决,像派人收割田地,派人建个小茅草屋这样的一件小事都要拖个好几天。
“这哪像一个领主的样子?”
阿斯塔特生气地朝他吼道,可瓦雷只是躺在床上,喝过的酒杯东倒西歪在床下,包括橡木做的酒桶。
“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讲话?....来喝一杯,这是我存了多年的蜂蜜酒,其他地方可没有,哈哈哈...”
“瓦雷!”
“什么?”
阿斯塔特一拳揍在他敬仰的领主脸上。
“你忘记了你的身份,你的领民,你当年为了活下去而做的事情了吗?”
“什么?”
阿斯塔特再一拳打去,再一拳,再一拳...直到瓦雷扔下酒杯,用他沙包大的拳头还击。
两人厮打在一起,将卧室闹了个底朝天,互相揍得鼻青脸肿。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终于累了,倒在一边,瓦雷看向阿斯塔特,他看到阿斯塔特坚毅的脸,看到他脸上,身上沾着夹杂着谷物的泥土,而阿斯塔特则盯着瓦雷手上掉落的登记册,他清晰地看到,册子上面详细写着几个长官的姓名,详细记录着这几天的工作,上面的计划和清单仔细而有效。
于是两人同时吞咽了一口口水,什么话都没有说。
阿诺格很惊讶阿斯塔特去跟人打架了,更惊讶的是,瓦雷大人竟然没有将他处死,只是罚他去解决粮食和军队的问题。
他忍不住去询问阿斯塔特:
“你认识他?”
“认识,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他现在还是没有变。”
阿斯塔特揉着肿胀的眼睛,却丝毫不见怨恨。
“你逗我玩吧,我还说我见过当代的和将来的帝国皇帝呢,很久之前?你才多大阿,哈哈。”
“阿诺格,我一直把您当我的老师,我很认真的问您,您对现在的情况还有希望吗?”
“哈,你怎么还问这种问题,你不是清楚的很吗,我梦想的第一站距离实现就只剩一步之遥,你说我会放弃吗?
“您是没有机会放弃吧。”
阿斯塔特说。
“不,我可没你那么自私自利,我可是为了人民,为了大义!我就这一条命,别人也是,他们敢跟我去冒险,敢将生命托付于我,我又怎么能临阵逃脱?”
阿诺格拍了拍阿斯塔特的肩膀,随后两人清点了目前他们的军队情况。
就目前来说,阿诺格的灰狼和和阿斯塔特的战团大概百人,瓦雷的领地里也有上百人的正规军,更不用提仍在该地的四位大人了,但他们会不会继续忠于战斗还是一个问题。
阿诺格有些无奈的摇头。
“先不说质量,敌人一个巡逻队都有十几人,我如果没记错,他们以旗作为作战单位,像之前的战斗,我们遇到三四个小旗还好,十几个也还是能对付,但如果假设他们一个中队的旗子下有十个这样的小旗队,而大队的旗子下又有十个中队呢?更别说更上一级的军团的旗帜了。”
“我有最后一个主意。”
瓦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他看着两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指着阿诺格他们来时的方向说。
第二天,阿斯塔特跟随瓦雷返回 拜尔-雷 地区,这回他们行进的速度很快,因为瓦雷带他乘坐了只有他们家族才知道的水路。
很快,他们离开小船,踏上岸,阿斯塔特一下就看到了那个破旧的小酒馆,脆弱的茅草顶飘飘欲坠。
瓦雷张开披风搂住阿斯塔特在风中行走,他们走进领地,走过了无生机的集市,走过了年久失修的教堂,神父和居民对领主的到来感到惊讶,忙跪倒在地上。
可他们没有直视他们一眼,只是大步朝当年拜恩领主发表演讲的那个广场走去。人民看见他们的领主,都放下了他们手中干的活,凡是瓦雷和阿斯塔特走过的路上,无数领民正翘首以盼。
“大人!帝国人的赋税太高了!”
“大人!帝国人要打过来了,怎么办才好!”
“大人!我们日夜朝真神祈祷,可帝国还是发起了进攻!”
“大人,我们怎么办?大人!”
等到两人走到台上时,楼下早已站满了群众,阿斯塔特俯瞰着身下的人群,看见他们身上那些永久的伤痕和失去亲人悲伤的神情,看见他们带着的那种形单影只的悲伤,仿佛能够从他们的请求中听见哀嚎。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差点喘不上来。
“这里就是当年动乱的起始地,这里才是你的家乡,阿斯塔特。”
瓦雷嘶哑的声音将他唤醒。
“我不敢相信,一切都是我的叔父导致的吗?”
“不要自责,阿斯塔特,你的叔父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没有尽好职责保护他。”
瓦雷咳嗽了两声,示意台下的人安静。
“我知道这是一场赌注,甚至是一场没有退路的豪赌。悲伤的是,我无法向作为父母的人保证他们的孩子能否安全归来,也无法保证他们能不能够回到和平的生活,甚至我们能否成功我目前也没底。”
瓦雷淡淡的说。
“但我们也无路可退了吧。”
“是的,多年前,当我还不是个领主的时候,我的领主,也就是你的叔父曾在这里发表演讲,如今我们再一次来到这里。
阿斯塔特,我很崇拜你的叔父,很想效仿他来这样一次慷慨激昂的演说,但.....”
“但什么?”
阿斯塔特问。
“别在意,可能我最近喝酒太多了,喉咙哑了,你代我上吧。”
“恕我冒昧,我真的可以吗?”
阿斯塔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别谦虚了,你是他的侄子,你一定可以的,上吧。”
瓦雷站起身来,将自己的披风披在阿斯塔特身上,让他挺起腰,站到楼台中央去。
微风吹拂在阿斯塔特的脸上,他看了看台下期盼着的农民,退役士兵和雇佣军,又看了看身旁朝他默默点头的瓦雷,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然后对着台下说到:
“领民们,我从北方的 瓦尔-雷 地区来到这里,这里是我曾经的家园,也是我叔父曾经的领地。
阿斯塔特吞了口口水,然后继续说。
我原本,原本以为这里会是跟北方一样美丽,繁华,可我忘记了一件事,我忘记了帝国也对你们做过暴行,我忘记了南方如今的领头人十分懦弱,我忘记了我的叔父曾经对你们的背叛。”
“我要先向你们说一声对不起,虽然我无法代替他,也无法让你们去原谅他,但我还是想说一声,对不起。”
台下议论纷纷,阿斯塔特弯下腰来,肩上的披风随风往远方飞去。
他看到的是领民们的愤怒,但更多的是迷茫,和期待,因此他重新挺直了腰板,任由强风吹拂他的面孔。
‘多么,轻松自在。’
他好像什么都记起来了,当年他也是站在台下的一份子,仰头看着他祖父的英姿。
他就这样想,然后他继续说:
“你们之中的大多数是移民,你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或许是低地富饶的北方,或许中部贫穷的沼泽,又或者跟我一样来自南方,但无论如何,在今天,你们都应当开始成为互相的亲人。”
阿斯塔特推开了当年那个扈从递来的椅子,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双手撑在栏杆上,半个腰都露出去。
“无论从那时到现在你们是怎样活下来的,你们还记得你们活到现在的目的吗?我今天来,是要带你们走向胜利的!”
“武力是一把双刃剑,我认为这话说的很对。据我所知,军费的来源是税收,每年造成巨大开支的军区军队确实能够保障边境不被异乡人所侵袭,但他们同样会成为那些长官们用于个人滥权而不被清算的权柄。”
“想想看之前军区领主的争斗吧,想想看他们一个个打着保护人民的旗号却做出的可怖行径!我的一个战友,他前一天还在和我商讨回家后要将那的废田开荒,要将一半用来种田,一半用来种粮食,可他第二天就被帝国人的箭矢射成了刺猬!还有不知道多少个原来生活在温暖和温馨的家庭中的年轻人,在他们的暴行下失去手脚,甚至连死都不能安息!”
“总而言之,帝国的统治正在逐渐失去人心。他们无法再保护我们,我敢说,他们只会伤害我们。”
“而我们想要自由,就必须去摧毁这条枷锁,而我需要所有渴望生活,渴望自由的人民的帮助!想象一下吧,当你像踩扁虫子一样杀死那些富得流油,夺走你们自由的帝国强盗,能够登上自由的殿堂,能够大口喝酒,能够昂首挺胸站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劳作,拿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收获,那会是什么样的?”
阿斯塔特展开双手,他的手中没有任何钱币或金银,可太阳却好像是他的宝库,让他的双手发着光,让台下的人民望着他。
他看见台下的农民群情激涌,他看见老兵们纷纷将绷带取下,他看见雇佣兵的牙齿和闪闪发光的武器已经饥渴难耐。
“现在,拿上你们的农具或武器,没有上过战场的跟着老兵们一起走。
农奴会因此获得自由,士兵会因此获得土地,而雇佣兵会因为英勇的史诗而名扬天下!
我们很快再见,我希望到时候,你们能为了自己获得自由而奋命喝彩,能完好无缺地站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阿斯塔特猛地从身旁那个曾经的扈从腰间拔出佩剑,往天空一举。
“祝各位武运昌隆!”
台下欢呼的声浪一层盖过一层,从村镇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的士兵的亲人们也纷纷加入到队列中,那些悲惨的人们的眼里发着光,他们骄傲的拿着简陋的武器和农具,跟亲人们互相拥抱,亲吻,这回,没有人再和他们告别,在职业士兵们的催促下,所有人转过头然后离开。
一切的情景实在是无比熟悉,多年前的光景仿佛历历在目,阿斯塔特心底里感到一丝不安和痛苦,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遗漏了?很快,他想起小时候神父的唠叨,于是对着天空展开双臂大声地说:
“真神!神啊神,我赞美您,赞美您无上的权能。我谦卑地向您请求您的庇护,我只希望不要重蹈覆辙十年前那场灾难,不要再让那些本就可怜的人,被灾难所裹挟的人再次失去亲人,变得更可怜了!
真神祝福我们!
真神祝福我们!!
真神祝福我们!!!”
声音散去,只剩下阿斯塔特仍站在原地,他放下酸痛的双手,发现人群像被裹挟的羊群一样只是默默祈祷,没有回头,他希望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相信这一次战斗不是只为了金钱或是任何一个与他们非亲非故的人,而是为了他们自己,并且不是因为他们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寂静过后,他看见瓦雷噙着泪水,小声嘀咕:
“真神保佑....”
9.
他们就这样真正举起了自立的旗帜,跨过沼泽,渡过河流,翻过山脉,带着军队拜访了一个又一个领地,他们的演说激起了无数的民众,浩浩荡荡的部队推着装满粮食的车跟随他们而行,小领主们争先恐地加入他们的队伍,定居点的人民和佣兵也一队一队加入了他们。
他们从 拜尔-雷 出发,走过塔兰特、派克、佛洛斯特等地,几乎要把低地的南方走了个边。
他们昂首挺胸的行进,将要投降的,胆敢拦在路上的领主和军区长官都钉在了十字架上,用烈火将他们点燃,然后将他们高高举起,一路祈祷,唱着古老的颂歌,一路回到了 瓦尔-雷 地区。
外出的日子度日如年,阿斯塔特踌躇满志,迫不及待要回到他的那个“家乡”了,在路上,他向瓦雷申请 瓦尔-雷 地区的管理权,并拍着胸膛说要将那儿改造的跟他的领地一样漂亮。
瓦雷思索了一阵,他虽然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他,他将印有叔父家族纹章的罩袍交给他,说等到战争结束后,一切都会回归和平和美丽,到那时,牛奶会有,面包也会有。
这时,他们已然拥有一只接近一万人的部队,其中领主们的私兵是队伍的主力,大概有一两千名全副武装的职业士兵和军士,除此之外,近一千人是从帝国各处为了荣誉而来的雇佣兵,剩下的则都是临时武装起来的农夫和民兵。
瓦雷说他们总算是有了跟帝国军队一战的资本,但他又说,帝国军容齐整,训练良好,他们的士兵在帝国的士兵面前就像小孩子一样,要怎么对付呢。
“用长枪阵吧,我们斩竹,斩木为兵,将兵力分开扼守各处交通要道,这样帝国人短时间就无法通过了。”
阿斯塔特说。
“这确实是好方法,但是我觉得帝国人不会那么容易如我们所愿,容我在思量思量。”
瓦雷说,这时他们已经接近领地,可他看见阿斯塔特定在原地不知盯着哪里,他循着惊讶地张开了大嘴的农民们的视线望去,远方并不是一如既往的蓝天白云,一团黑色笼罩了天空。
“那是什么?”
瓦雷有些惊讶。
“像是烟?”
“烟?”
阿斯塔特重复了一遍,好像不相信似的。
“领地难道被突袭了?怎么一个通信的都没有!”
瓦雷感到不可置信,他连忙吩咐手下人组好阵型,他还想让阿斯塔特带士兵去看看,可还没等他命令,阿斯塔特已经拔出剑朝前冲去。
“阿斯塔特!”
阿斯塔特策马奔驰,一路狂奔进入领地,甚至将领地的标牌都卷飞了。
他心里感到焦急,他挥动手上的鞭子,马蹄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响。
可出乎意料的是,领地一切安好,领地的士兵还亲切地朝他问好。
“阿斯塔特!你小子出息了!你们的丰功伟绩传的满天飞,你们一定很成功!”
站在木塔楼上的阿诺格朝他问好,但他没有理会。
“阿斯塔特,阿斯塔特?嘿,这小子怎么不理人。”
门口的士兵想要将他拦下,阿斯塔特想要避让他们,险些连人带马撞在墙上。
阿诺格从门楼上下来,带着士兵们想要朝他询问,可阿斯塔特只是焦急下马,还摔了。
但他的眼神从始至终只是落在这新建的用木桩做成的木墙上,烟尘从领地里飘出,但他的视野被墙隔绝,看不见里面。
他好像嗅到什么似的,急切地向他询问: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这是应对帝国入侵的设施,城墙用来防御帝国人的突袭,领地里还新建了不少设施,都是用来武装士兵,多么齐全。”
阿诺格自豪地说。
“阿诺格!”
“阿斯塔特,你疯了吗!”
阿诺格也朝他怒吼,不知是不是将他镇住了,阿斯塔特没有再说话,他只看见他眼里满是怒火。
“你去哪?”
阿诺格问,可阿斯塔特径直朝领地内跑去。
他无法想象眼前的一切,他急切地冲入领地,在忙碌中的士兵群中穿过。
他不顾罩袍沾染上的脏污,从城门一直冲到居民区去,可繁华的集市哪还在呢,只能见到工人们搭起脚手架,用水泥和砖块在木桩外搭起棱角分明的城墙。
他拍打自己的面庞,想要从这噩梦中醒来。
他往高处跑去,跑到山头上,可茂密的树林哪还在呢,只能见到滚滚黑烟从一栋栋铁匠铺的屋顶上飘飞。
他用力呼吸,贪婪地想要寻找从前的气息,可甜腻的花香哪还在呢,只能闻到腐臭和糜烂的气息,那无疑从是鞣制皮革的加工厂处传来的。
热闹非凡的集市再也不开了,漫山遍野的花朵再也看不见了,绿水依傍的世外桃源也毁灭了,只剩下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开水滚烫猪皮的滋拉声萦绕在耳边。
他跪坐在地上,他心中持续十多年的幻梦仿佛在此刻破灭了。
他手中的剑松开了,可下一刻他又更用力地握紧剑柄,将它插在地上,他俯身压在剑上,就像在十字架上祈祷般,眼里满是泪水。
“帝国的皇帝!狗皇帝!这该死的该死的狗皇帝和他更该死的走狗!”
10.
自此之后,阿斯塔特好多天都没有和阿诺格打过一声招呼。
阿诺格感到十分疑惑,明明自己是在为了战斗做准备,保卫低地不正也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吗,为什么会惹得他这样?
思来想去,也还是没能得到结果,阿诺格只能和自己对自己说:
‘这回轮到我看不懂这小子了,也许就像他不能理解我们灰狼的战术与生活一样。’
阿诺格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方法能去补偿他,阿斯塔特很像他之前的朋友--曼尼斯,但又不是完全像,在他看来,两人的共同点是:都有一点幼稚,又有些固执,但总是积极向上,而且对生活充满希望。
可阿诺格想这些事情的原因并不是在乎阿斯塔特,他在乎的是这次与帝国的战争,在阿斯塔特离开的时间里,他仔细复盘了上一次与巡逻队交战时候的作战过程,诚如阿斯塔特所说,“灰狼”作战勇猛,竹林般的长枪阵立在战场上能够阻挡无数敌人,但帝国的军队十分喜爱利用远程武器,先不提军区长官们那百步穿杨的私人卫队,就单是这些在低地这些军阀在民间组建的民兵都对他们造成过重大的打击,帝国的士兵更是如此,他们的标枪和投矛甚至能够将他们的战线戳出一道口子来。
这正是上一次战斗的情况,足足有十几面巡逻队旗子的部队里,大部分是军区的常备步兵,一人一根投矛,一个旗子的部队就是10根,十面旗子就是100根,那该是多么可怕的数量。
但阿诺格上次没有来得及将辎重车推走,便只能让士兵们躲在车子后面伸出长枪来攻击,但反倒是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但阿诺格并不满足于防御,他曾不止一次想起当年骑着高头大马,左手绑着盾,右手挥起斧,从小山坡上凶猛冲下,一记冲垮敌人阵线的场景,与帝国的战争是一次让自己举世闻名,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他缺少士兵和军备,特别是盔甲和战马,因此他需要向贵族们借取士兵,借取这样那样的来为自己获取功名。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甚至顺利的不敢让人置信,但现在一切都毁了,毁在...也许毁在他自己的自作聪明里了。
‘不’
他摇了摇头。
‘是毁在阿斯塔特的一厢情愿里了。’
这回他很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朝领主们的房间走去。
外面下着大雨,淅淅沥沥的,时不时有几声沉闷的轰鸣降临。
阿诺格跪在地上,就像之前被伏击那时拜见康科德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坐在四周的都是全副武装的领主,坐在主位上的是瓦雷。
他低着头,悄悄环视周围领主的眼神,唯独不敢看阿斯塔特。
瓦雷将剑搭在他的肩上,给了他荣誉爵士的头衔,他说:
“帝国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但阿诺格却冷不丁抬起头说:
“大人,我想要士兵,您能给我吗。”
瓦雷的身体震颤了一下,他望向阿诺格,从他闪烁的眼睛里看到了野心。于是他说:
“诸位领主见证,对此次参与作战的勇士,我绝不亏待。
阿诺格,我将麾下常备野猪佣兵团的700人给你助阵,但他们仍然听从自家佣兵长的指挥,若是我们此次作战胜利,那么我会将佣兵团的一切都交给你来打理。”
“那么我将发誓追随您战斗直到死去。”
阿诺格说,其他领主也站起身。
“我发誓追随您战斗直到死去!”
三天后,帝国的军队终于显露在了 瓦尔-雷 地区的边境处。
帝国派出了好几个使者,都被瓦雷砍掉头绑在马上送了回去。
阿诺格率先请战,在征得同意后,他带领临时组编的三个骑兵小队总计150人袭击了帝国的先头部队。
他策马在夜晚的森林中奔驰,把火炬投到敌人的营地里,抢夺敌人的军备。他将敌人引出,将躲藏在暗处的敌人分开了三支。
第一支人数不多,他们朝西边窜出,被村庄的财富吸引,于是沿着母亲河的分支一直往南烧杀抢掠,不见了影踪。
第二支据说是帝国将军的部队,他们朝东边涌出,被山峦和游击队挡住了去路,只能原路返回。
第三支直奔阿诺格而来,那是帝国的大部队,他们的骑兵从树林里冲出,但没有走进预设的陷阱,他们在距离 瓦尔-雷 的定居点不远处驻扎了下来,阿诺格派赫特去看过,巨大的紫色镶金旗子漫山遍野,帝国人的军队足足有一万人,瓦雷是读过书的人,用他的话形容就是:
“大军四面云集,勇士摩肩接踵。士皆盔明甲亮,军俱战装齐备。”
另一边,阿斯塔特在瓦雷的吩咐下操练士兵,并在 瓦尔-雷 的城墙外的湿地那部署兵力,他们趁着连着几日的大雾,将改装过的推车一辆辆隐藏在湿地的定居点之间,用树叶和茅草挡在上面作为遮挡。
但他们的敌人就像知道他们在布置陷阱一样,一直没有进攻。
阿斯塔特和阿诺格的士兵站在一起,被两个分别叫阿斯康德和埃尔的老兵影响,不知何时,他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日记上写着:
—————————————————————————
我们的先遣队在被称为战场的附近潜伏了近三天,带来的食物即将被吃尽,所有人都筋疲力竭,饥渴不堪,但我们的敌人仍然像一座山那样,在坡地建立起防御后居高临下地一动不动。
有些人实在是等不及了,当然,我不是责备他们性急,而是他们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他们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支撑,所有人除了等待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用自己的话给他们祈祷。随军的神父这回倒是没有禁止这件事,因为他自己也正躺在沼泽小屋的病床上奄奄一息.
—————————————————————————
接连的几日下雨过后,地表逐渐变得粘腻湿滑,湿地的水平面更是上升了不少,这时瓦雷派人从定居点的城墙驶出小舟给阿斯塔特他们补给食物。
也许帝国人会敏锐的觉察到变化然后离开,但瓦雷坚信帝国人会出兵,因为很快就要到帝国人的建国节日庆典了,他知道帝国人不会放过这个百年一次的节日,更不会任由低地叛乱这一问题一直不管,更何况,他们已经得到大半个低地的支持,现在是帝国人急切需要解决他们,而不是他们急切需要解决帝国人。
瓦雷担任了整个部队的总指挥,埃克哈特,高弗雷,莱贝雷希特,威廉姆四个大领主是他的直属指挥,然后是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爵士,再接下来是一两千职业军士作为基层长官管理部队。
在他们之外还有三个变数,一个是自己曾经的少领主阿斯塔特,一个是管理各大佣兵团的阿诺格。
瓦雷再一次清点人数,确认了他们只有一万多的部队,但质量相比帝国要差上许多,他有些慌张,但他一打开自己的登记册,看到上面帝国长官的一个名字,一想到最后一个变数,便也只能静坐下来等待消息。
帝国人果然按捺不住,一个大旗队的敌人在一个清晨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他们的工兵搭建了桥梁,跨过战场东边那从北到南的河流,从另一端朝瓦雷部署在那的一只侧军发起了进攻。
那里是老爵士莱贝里希特的部队,只有几百人,瓦雷当机立断率军亲自支援,他们且战且退,战至中午。还没等他们发起反攻,帝国的另一只大队从森林中冲出,那正是帝国将军的部队!
瓦雷无奈,只能一边堵住桥梁,一边派人去山上开洪放水。
两军在桥两边对峙良久,都不敢贸然行动。期间两方各自派出麾下精英挑战,莱贝里希特本想亲自出战,但是瓦雷制止了他。
瓦雷将阿斯塔特派出,阿斯塔特不负众望,他骑着马端着一杆长枪,从军区老兵到重装骑兵,再到私人卫队,一枪挑下一个,他甚至一箭射中了帝国将军并赢得了他的青睐--帝国将军把自己的双刃长枪送了给他。
“小子真是好武功,正值年轻,若是为谋取功名,何不归顺朝廷,归顺祖国,前路必定光明!”
“抱歉,我的生活正是你们搅乱的,我不认这个朝廷,不认这个祖国。”
阿斯塔特接过长枪,毫不客气的说。
“也罢,我们以后肯定会再见面的。”
见状,帝国的将军也不多言,让麾下一个文书官放下狠话:
“全军覆没之前,投降吧,吾不忍视汝等被屠戮殆尽!”
而阿斯塔特等人是这样回应的:
“奉真神之名,我们必血战到底!”
黄昏时分,阿诺格从帝国那抢来的炸药炸开了堤坝,滚滚洪流从山上流下,将帝国军队临时建的桥梁冲散,大水一直沿着河道漫到四方,漫到西边的沼泽,漫到东边的平野去。
自此,瓦雷暂时失去了与帝国军队交战的风险,但也因此断绝了与大本营的联系。
回到营帐,帝国的那个将军将盔甲上的箭悄悄拿下,上面卷着一张小纸条,他一看,好像什么都懂了。
11.
“报告!敌军的旗帜移动迅速,帝国军正在迅速朝坡下移动!”
“嗷呜呜呜!”
一连几日晴空万里,阿诺格感到地面的积水慢慢被散去,他知道帝国人很快就要进攻了,可他们进攻的时间还是吓了他一跳。
在清晨,晨雾仍未完全散去的时分,赫特和德尔道夫的叫喊声将阿诺格惊醒,他透过小屋的窗台往外望去,帝国那漫山遍野的旗帜正在一步步朝他们靠近。
“为了帝国,为了帝国”
一个长官高高举起手中的三头链枷,那些士兵的喊声震慑天空。
“怎么会那么快.....”
于此同时,战场另一边的瓦雷爬上附近的高地,已经仔细地观察起军势。
帝国的军队慢慢地从高地上赶下来,而坡下的士兵早已排成战斗的队形。低地的士兵们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一大片密集的披着铁甲和战袍的战士和马匹,眼光敏锐的士兵甚至还可以一直看到飘扬的旗帜上所绣的千姿百态的双头鹰。
帝国的士兵按种类和作战需求分为许多大队,士兵们阵型严密,穿戴整齐,有些老兵甚至将自己打扮地像舞台剧上的英雄人物,浑身都是镀金镀银的饰品。
瓦雷将阿斯塔特拉到一旁,扔给他一本笔记,要求他记录下战场的进展。
他定了定心绪,从背包里翻出军书,用手指指着,一一对应着朝队伍的最前方看去,那里竖着七八面大旗子,底下还有成千上万小旗子。毋庸置疑,他们是帝国的前锋步兵,里面大多数是自由民组成的部队,也就是军区的常备士兵。
每一个大队都有一个圣骑兵在最前面统领,他们的盔甲在太阳下泛出金光,他们举起长枪,旗帜随风飘扬,枪锋直指天空,仿佛在天下间无可匹敌。他们身后第一排的勇士是举着大盾,趾高气昂的军区老兵,他们目光严肃,齐整的迈着步伐往前踏去,在他们身后的大队里,还混有一些头戴羽冠饰的精锐步兵,他们被称为破阵者,正是帝国人用来击破长枪阵的利器。
后面的大队则是弓箭手和骑手,那些拿着复合弓的帝国射手,还有那端着骑枪骑矛的重装骑兵正有条不紊地往前推进,蓄势待发。
瓦雷虽然早已听闻帝国军队的威名,可等到第一次与他们在战场上针锋相对时,却不由得为自己的军队捏了把汗,他一只脚踏在身前的石头上,却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压迫感,仿佛帝国军是一座大山,而自己很快就要被压在山脚下了!
下方是他们低地的前锋部队,三个大旗队的超长枪手和一个大旗队的重步兵排成横列孤零零地站在山坡下,没有华丽的旗帜,只有拼接形成的三个倒三角的图案,没有优良的装甲,甚至只有重步兵和军士才有锁子甲穿,他们的手上只有两人长的长枪和临时锻打出的铁剑,他们只能与自己的武器共存亡。
看的出来,帝国的皇帝对低地人颇为不屑,皇帝只派出了他的一小部分军力,仅仅是军区最基础的步兵,他甚至没有派出他自己的卡西铎卫队。
帝国人们俯视着低地的军队,军阵中传出一句句嘲笑的声音,可并没有对低地的军队造成打击,反倒让他们将手上的长枪握的更紧。
双方都挺直腰板,蓄势待发,一些人心潮澎湃满面通红,一些人呼吸急促跃跃欲试。
两军相持,令人窒息的安静笼罩了战场,死神仿佛在此刻俯瞰着人间,冷风吹拂过大地,荒凉的田野是空荡荡,灰蒙蒙的一片,凄凉不已,毫无生机。
突然,一声号角传来,响彻云霄,是帝国的士兵冲锋了,他们将大队分成小队,一只一只从四面八方朝瓦雷的军队打来,远远看去,就像鳞片一样互相重叠。
那些士兵原本像是乌龟,现在却像是脱兔,他们露出獠牙,咆哮着将手中的长矛掷出,身后的弓箭手射出飞蝗般的箭雨,才刚一接战,瓦雷的部队便已经立刻显现出颓败的模样。
但瓦雷并没有焦急,因为他知道带队的爵士是埃克哈特爵士,那是一个英勇的战士,一个倔强的中年人,他相信他不会轻易退缩的。
战场上,埃克哈特爵士穿着一副厚重的札甲,身披深蓝色罩袍,他粗壮的左臂用亚麻护具加厚后显得尤为巨大。他戴着新式的飞碟盔,拿着战锤和小钢盾站在军阵中心,跟士兵们站在一起,他奋力呼喊要所有人紧紧地组好阵型。
超长枪手将战线收缩,紧紧贴在一起,他们手上的长枪顺利的拦住了一组又一组步兵的前路,弓箭被他们举起的长矛干扰,不能有效地击中他们,即便是老兵也无法立即突破这密集的矛墙,可那些被称为“破阵者”的精锐士兵在欢呼和呐喊声中冲出了战线,他们身上的盔甲经过特殊处理,能有效地在人群中规避长枪的威胁,他们在竹枪矛林中跻身行进,很快就来到超长枪手面前,他们挥舞手中的勾枪,像捕猎动物一样撕开他们单薄的护甲,将他们的骨头切碎,让他们开膛破肚。
“不能让敌人得逞,跟我冲!”
埃克哈特一声怒吼,率领麾下军士上前填上中军战线,他手持战锤,一下敲弯一个敌人的手臂,一下将盾化作钢拳干倒另一人,士兵们则抬起筝形盾组成盾墙,举起手中的斧头和战锤将敌人的盔甲和头颅砸烂,他们配合长枪将敌人一步步顶出战线,让他们跌倒在地,化作了长枪下的冤魂。
“帝国狗,从哪来,就回哪去!”
他们紧密贴在一起,奋力拼杀,朝敌人怒吼。
可埃克哈特清楚士兵们无法坚持太久,竹枪虽长,但又脆又重,连老兵拿起来都费劲,更别说这些农民组成的新兵了。
这时,帝国的进攻不再那么紧密,在长官的指挥下,前排的敌人打着掩护将伤兵救回,仿佛在退去,不少士兵欢呼着想要扔下枪阵追敌,却被他一下喝住。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敌人已经又发动了一次进攻,这回敌人的骑兵也到达了,他们以回旋式的方法射出箭雨,就像小雨转大雨,变得更加密集和可怖。
“那带着羽毛冠,拿着战弓的是?我们好像曾经也遇到他们。”
阿斯塔特朝瓦雷询问。
“那是绿源军区的辅助骑射手,是这片大陆上最会在马背上射击的勇士。我敢说,论骑射,就连皇室那些禁卫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想敌人已经被彻底激怒,现在是时候撤退了。”
瓦雷神情严肃的望着战场,只不过他的目光并不是聚焦在奋勇抵抗在一线坡上的埃克哈特爵士,而是帝国军后方那迟迟没有移动的8000人大军,那是帝国将军的部队。
埃克哈特再一次戴上面甲,奋不顾身地投入能染上满身鲜血的近身肉搏战中,多亏他的英勇指挥,他们才得以一直维持住战线没有崩溃,也没有被敌方紧密包围。
可他们已然陷入苦战,得不到丝毫喘息的机会。
这时,已然是上午朝气蓬勃的时候了,太阳高挂在东方,将灰雾驱散,所有东西都展现在士兵们面前。
“冲锋!”
突然大地刮起一阵旋风,林叶呼啸,落叶飞舞,那强劲的旋风横扫天地,正是帝国的重骑兵当机立断发动了冲锋,骑兵本就居高临下,他们手上快两人长的枪杆子更让他们占尽优势。
刺耳的号角声在混乱的战阵中不断传出,一个圣骑兵大手一挥,率领两个小旗队的骑兵狂飙突进,那些战马舒张身体,伸长脖颈,驮着他们的主人全力从山上疾驰而下。
只见那个圣骑兵左手紧握缰绳,右手举枪高呼:
“真神保佑!”
在埃克哈特撤退的命令下,他们沿着阵型的缝隙进入,如鱼得水。于是埃克哈特预想的撤退变成了溃败,刚刚的优势仿佛在一瞬间也化为乌有。
就在埃克哈特慌乱时,两个小旗队的轻骑兵也从后方赶来支援,他们狂呼酣战,架起骑枪势不可挡。领头的正是身穿一袭鲜粉色罩袍的高弗雷爵士,彩色羽毛的顶饰丝毫不减他的锐气,他端起骑枪从背后直挺挺刺倒了一个圣骑兵,那人虽然没有立刻死去,可高弗雷胯下战马的铁蹄在下一刻将他撕碎。
“嘿,臭脾气的埃克哈特!你还好吗?”
“我还好!老头子,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埃克哈特来不及跟高弗雷握手,跟他打了个哈哈,连忙想要在他的掩护下指挥撤退。
可敌人哪会轻易放过他们?那两队骑兵前几日立下的的丰功伟绩,早已让帝国军队每一个人都记住了他们,很快又有几队骑兵朝他们冲来。他们丧失了冲锋的优势,手上的军刀和长矛打在那两层的札甲上就像碰到岩石和城墙,可他们却装备单薄,只能任由敌人将刀剑,斧头砍碎他们的身体,再被铁蹄成碎片。
那英勇酣战的艾欧妮是另一队的领头,她砍倒一个士兵,身旁又有更多士兵包围了她,一个士兵从背后偷袭,一矛将她戳伤,让她被甩下了马,可她仍然紧握着缰绳,和几个卫兵一路杀到爵士身旁。看着为了掩护撤退正处于危险境地的埃克哈特爵士,她大喊:
“骑上去,大人!”
“我怎么能背弃这样的战士苟且偷生!”
埃克哈特愤怒的说,手上的战锤仍然没有停止动作。
“齐瑟大人说过,贵族要坚守作为贵族的的职责,贡德洛斯家族是您的附庸,我的父亲已然在军区的纷争中战死,我有义务向封君也献上我的生命!”
艾欧咬着牙将埃克哈特大人推向战马,她险些单膝跪地。
‘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捡起地上的筝形盾,和家族的卫兵们背靠背,鲜红的鲜血染在他们鲜红的罩袍上,遮盖住了上面那高贵的金玫瑰花。
“那几个人就交给你们了,以此获取功名吧。”
她听到身前那帝国的长官指着她对身旁几个军区的精锐骑兵说,她认得出来,那正是战斗一开始指挥的长官。
那几个骑兵听到这话,露出猥琐的笑容,他们带上面甲,策马如狼似虎般冲袭而来,长矛像死神一般带走生命,让人来不及反应。艾欧身旁的卫兵为了她一个个倒下,她看了看远去的埃克哈特,又看了看眼前冲来的骑兵,心里已然做好牺牲的准备。
“谁敢动她!”
一个老练的声音从她背后杀出,十几个骑兵又不知从何处杀出来,艾欧感到惊讶,可她已经像木桩般倒在地上,那领头的一下将艾欧拉起救走,几个骑兵与他交手数回合都不能取胜,那几个骑兵正感到熟悉,想要追击,却被那长官拦下。
也许是敌人正在追击大部队,无暇挂念他们的缘故,他们在敌阵如入无人之境,随着帝国人进攻的方向在混乱中潇洒离去。
艾欧躺在这人怀里,认得出这关心的眼神的主人正是阿斯康德。
“天啊,她失血太多了,我们得赶紧回到后方救援她。”
另一个骑兵埃尔说,这时艾欧已经昏死过去。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阿斯康德看着满脸是血,脸色清白枯槁的艾欧道。
12.
此时,阿诺格正在沼泽的阵线中静静等待着消息,他躺在改装过的运货战车里,不愿让刷的发亮的皮鞋浸染泥水,温暖的阳光透过战车的棚顶照在他的身上,他静静的闭上眼睛,只听到远处嘈杂的兵器碰撞的,人咆哮的,马嘶吼的声音。
阿尔道夫在他的一旁舔祇着他,他放下手中的剑,坐起身来,将德尔道夫一把抱住,一下一下在它的背上摩挲,狗子可能感到舒服,慢慢停止了叫唤。他就这样静静的聆听着,听着那些声音变小,变大,直到那些声音越来越近,近到好像就在背后。
“小心!”
阿斯塔特好像听到有人在警告他,他一下扑倒在地,怀里的狗子吼叫着飞了出去,他们也正好躲过射来的弓箭。
‘难道自己听得懂它说话?
身旁没有其他人,只见先前蹲在泥水里的战士们都冲进了车垒,他们将棚顶掀开,棚顶外面原来还有一层铁做的尖刺,他们拿起挂在尖刺上的的勾镰,竹枪,链枷,瞅准冲来的敌人,一下接一下地挥舞,就像农夫在田野里打稻子一样,没有给那些帝国士兵一点站起身的机会。
阿诺格戴上头盔,惊慌失措地爬起来,他看到前方溃败的骑兵一窝蜂地朝他们阵地涌来,他们的背后还紧紧有士兵追着,立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发射!”
他挥舞红色的战旗,弓箭手立刻朝远方的敌人射出了弓箭,这射倒了一部分敌人,但他们很快就朝天空举起了盾牌。
“发射!”
这回他挥舞蓝色的战旗,弩手立刻就朝射击孔往外射去,敌人这回来不及反应,被射的人仰马翻。阿诺格看到布鲁射的尤为精准,一下就射中了一个朝他们奔来的骑射手的头。
埃克哈特爵士顽强地和帝国人战斗了一个小时,他们撤退时,敌人追击的十分迅速,虽然骑兵侥幸逃脱,可步兵却都几乎被打散了编制,只剩装备较好的重步兵旗队得以且战且退回到车阵。毋庸置疑,帝国人追的很紧,杀的很开心,目前为止,除了长枪队能够拖延他们进攻外,瓦雷的部队在他们看来就像香饽饽,甚至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是行走的一等功。
他们看着连日暴晒充满裂缝的土地,早已忘记这里是湿地,他们毫不犹豫的吃下这口大鱼,还想要乘胜追击,于是前锋的重装部队一股脑冲进了这无法完全施展阵型,又难以自拔的地方。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避免混乱,他们将指挥权再次下分,分成一个个小旗队,仍然坚持往前冲杀。
“这可真是可惜!要是我现在这只重骑兵在那就好了!”
看到帝国军队追击的狠命劲,狠到有些小队已经陷入湿地失去阵线的情况,瓦雷狠狠地跺了一下脚,险些没把石头踩碎,但阿斯塔特却自豪地笑了。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您看,那是什么?”
阿斯塔特指着远处那支行动迅速的步兵小队,一下就把瓦雷的目光给吸引过去了。
同为作战多年的领军者,瓦雷注意到的,阿诺格肯定也能注意到,要不一是阿斯塔特不在,二是他们需要防守战略,他早就亲自带兵干这事了。
他高举两旗,死命挥舞十几下,那埋伏在两翼的机动部队立刻就出动了,他们穿戴整齐,大多手里拿着双手的武器,他们都是魁梧有力的战士,正是阿诺格的冲锋队。
由于阿斯塔特不在,因此副队长哈默代为指挥,他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的甲胄,手上端着跟双手剑一样的大的铁匠锤,站在战场中活像一座大山。他端起那把战锤率兵冲进敌人的阵线里,将敌人整个掀翻在地,就连老兵也没有把握抵挡住他的全力一击。
双手剑士兹班和刀手欧若娜也冲锋在一线,他们带着剩下的大部队,紧跟在哈默身后为他扫清障碍,那些盔甲被砸坏的,脑袋被砸坏的,缺少甲胄的家伙,统统都被哈默抛在后头让他们来解决。
“帝国军队也不过如此!”
两人同时喊道,欧若娜配合兹班变线两斩一下砍倒了两人,一下吓得一些帝国的士兵给他们让路。
阿诺格一看见他们,就高兴的大声欢呼,简直像个孩子。
看到周围那满山遍野的敌人,他立刻放下旗子也拿起武器朝外反击,他左一下敲在敌人的脑袋上,右一下戳在敌人的战马上。见竹制的长枪戳进战马没有防护的屁股里,他松开了手,让战马带着身上的长官和长枪摔倒,身旁的老头子迈斯立马又递给他一杆新的。
他与另一边的迈克交换了眼神,两人伸出长枪同时朝前方戳去,一下戳倒了一个穿着棉衣的常备士兵,看起来那人十分不甘,阿诺格猜想他可能想要跟自己比比长度,可惜他的长矛实在太短。
阿诺格一边还击,一边瞄了眼四周的战车,没有一个敌人能够穿越他们的阵线,他们居高临下,即规避了盔甲的差距,又发挥了长枪的优势。
战车将木轮子插进泥浆里,卡的死死的,每一辆战车之间都是一人半高的竹束和大盾,小木桩和长枪组成的阵线,他们就像链条一样将战车阵连环锁住,这得以让他们在面对现在如此艰巨的任务时仍能守住整条阵线。
瓦雷和阿斯塔特看的更是紧张,不过他们突然发现,那条前几天还在往外渗水的河流,今天已经恢复正常,而且帝国的军队已经修好了桥梁,正在修筑阵地!
战至中午,正面战场的态势惊人地恢复平稳,虽然冲锋队的进攻十分迅猛,但帝国人面对这危险的战场局势,爆发出了作为职业士兵应有的军事素养和杀戮本能,他们发疯般的朝冲锋队的正面,侧翼,甚至是后方反复进攻。
冲锋队人数本来就不多,敌人很快将他们反包围,哈默等人只能艰难地抵挡四面八方刺来的长矛,根本无暇攻击。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欧若娜很快就被四五把长矛贯穿了胸膛,在倒下前她才发现,他们就像打进了生面团一样——刚开始是软的,可越往后越用力时却越感到坚硬,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帝国人的部队不像其他部队那样遭受此等冲击后仍能反击。
站在高地的瓦雷倒是看的一清二楚,那些一线的圣骑兵长官实在老道,他们将老兵放在第一排,将新兵放在第二第三牌,第四排之后又是职业士兵,这就让冲锋队的进攻轻易卸了力。
阿诺格敌人的尸骸在车阵前堆起一座小山,而阿诺格他们也渐渐失去了车垒的优势,但是等敌人的先锋队翻上车垒,准备大杀特杀时,车垒里的战士反倒一下蹲下,这时那些登上战车顶的人才发现车后的战士早已经端着长枪等着他们许久了。
阿诺格跌在车垒间,看到那些先登勇士绝望的眼神,下一刻他们就被十几杆长枪捅下车去。
阿诺格再次站起身来,他满怀期望地望向远方冲锋队的战旗,可他们的战斗不容乐观,突然他们的战旗咔嚓一声断掉了。
“该死!”
阿诺格跳下车,看向身后快一公里外的部队,那是瓦雷交给他的野猪佣兵团,300人的重装骑兵和500人的步兵,那是瓦雷的家底,他们的领头是瓦雷的亲信,身上红色的罩袍庄严无比。
他展开双臂试图向他们发送信号,但他们也许还在等待时机,就像约定好的那样没有行动。
没有时间耽搁下去了,他想。
阿诺格顾不得迈斯的劝阻,那是他自己的兵,他不能坐视不管,他骑上自己的战马率队进攻,佣兵们大声呼喊起来,他们就像斗兽场里被激怒的公牛一样朝敌人扑去。
两人长的长枪再一次发挥了威力,他们翻过尸山,徐徐在这不算宽阔的战场上行进,敌人不敢在枪头停留半分,盾墙也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几个小旗队的敌人想要后退,却露出了致命的后背,弓弩手站在战车上发射,他们毫不留情地刺去,折断了一根又一根长枪。
眼看就要将敌人赶出阵线,可这时又是一声巨响,树木大小的箭落在他们的阵中,掀翻了战车,射倒了战马,射穿了阵型,到处是失去肢体的士兵的吼叫声,混乱立刻在战队中蔓延开来。
阿诺格从泥水中站起,一个士兵正好被射飞到他面前,他心里闪过一丝惊骇,不安的心绪直涌上来,他朝箭矢的源头望去,不由得一惊:
“那是!”
那箭矢不是另物,如他所想,正是弩炮的箭矢。只见在高坡之上,河的对岸,不知何时已经架起了几台弩车。
阿诺格不由得对帝国的工兵感到惊叹,但布鲁却说:
“河对岸不是有瓦雷的部队在吗,难道我们又要遭受一次贵族的背叛了?还是同一家?!”
阿诺格不敢顺着这思路往下想,对于他来说,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13.
大概到了下午,若是平时,帝国人估计还躺在床上睡着午觉吧,可如今他们却被迫站在这烈日之下与低地人进行激烈的鏖战。
经过又一个多小时的战斗,阿诺格已经成功将冲锋队救回,兹班,哈默等人都负伤不能再战。阿诺格也因此丧失了他自己的最后一条阵地,低地军被迫撤出车垒,原本8000多人的大军现在只剩5杆大旗仍在勉强飘扬。
各种大小的投射武器如飞蝗一般砸在阵地上,但低地军队仍然在勉力试图维持阵线。
高高在上的皇帝或许被低地人的勇气而惊讶,或许被手下士兵的无能而愤怒,或许被烈日当头晒得不舒服的贵族抱怨,或许被军事学院的年轻贵族联名请战,他竟然不顾阻拦,亲自带领手下的精锐干将和禁卫军冲入敌阵,想要尽快解决这一场无聊的游戏。
军事学院的士兵们穿过一条条阵列来到前方,将各种化学药剂,将名为“火龙”的燃烧罐子绑在投枪上朝战阵掷去。
投枪刺中士兵,化学药剂和罐子跌破爆炸,顿时地面,水面都燃起熊熊的烈焰,爆炸还在不断溅射,凡是接触到的士兵都立刻被这烈焰吞噬,被这火焰撕裂开皮肉,露出铮铮白骨。
哀嚎声化作恐惧再一次笼罩了整个战场,低地军军心一动,不知道有多少人放弃阵地,害怕的往后撤去。
阿诺格眉头紧缩,他看见军士和他们身旁的战士一个个倒下。他尝试突击,可没有效果,老朋友迈斯为了掩护他倒下,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迈克扶着他父亲的尸体哭泣,低地军的士气也跌落到了谷底。
于是帝国军队顺势发起了最后的进攻,他们全部冲进了湿地,横冲直撞,长官和贵族得意洋洋的唱着,叫着,向疲惫不堪的低地军团轮番发起冲击。
可这时,原先对准低地军的弩炮突然将炮口对准了他们,箭矢落在他们密集的队伍里,造成巨大杀伤。皇帝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后方传来一声尖鸣,那是他们的军号。
可他们的笑容立刻凝固,因为吹响军号的部队同样调转了武器,朝着他们杀来,皇帝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手握另一只重兵的将军背叛了!
霎时间,红色罩袍的皇帝军与蓝色罩袍的叛军展开全线激战,乌云顿时遮蔽天日,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两支世间最精锐的部队在腥风血雨中展开激烈的厮杀,不是将人间变成地狱,是将地狱带到人间。
前一日还站在同一条战线的士兵们顿时变作敌人,从绿源,北方招来的辅助军看到这情况顿时土崩瓦解。
血腥的肉搏战在此刻达到高潮,雨水爬在他们的脸上,士兵与士兵扭打在一起,盾牌被撞得粉碎,身躯被宝剑拦腰斩断,戴着覆面盔,重链盔,高顶盔的头颅被锤矛,战斧和大棒砸烂,战马和军旗相继折断倒地,杀红眼的士兵甚至丢掉武器将对手扑倒在地,最后一起被疯狂的战马踩成肉泥。
钢铁铸成的武器互相撞击,火花四溅,各种木柄的碎片,金银饰品,彩色的羽毛冠饰,天鹅顶,红缨尖,全都飞了起来。
皇帝手下的士兵看着一边的同袍毫不留情地将战刀砍向自己,又看着另一边又是低地军无法突破的可怕长矛,就好像看到地狱的大门朝他们打开一样,无不惊慌失措。
他们先是战斗,然后是哭泣,最后发疯一般地祷告,发疯一般地跌倒在侵泡在鲜血的甲胄和尸体上,一边呕吐一边想要从战斗中逃离,就连骑兵们也无法组织他们的势头,被士兵们扑倒,推翻在地。
阿诺格兴高采烈,险些要摔倒在平地上,他连忙脱掉钢靴换上绑腿,率领姗姗来迟的野猪佣兵团进行反攻。
另一边,瓦雷的骑兵也终于跨过大桥赶到战场,原来是他们夺取了工兵的阵地,将弩炮对准帝国军队。他们打过招呼,绕过将军的部队,组成楔形阵配合野猪骑士团冲锋,一路过关斩将,甚至直接冲杀到了驾着高头大马的皇帝本阵附近,皇帝的近卫卡西铎卫队和圣骑兵拼死抵抗,勉强将瓦雷拦下。
“交给你了!”
瓦雷大喊,阿斯塔特便从他身旁闪出。
前方武装到牙齿的造皇者是步战的好手,可他们的叶刃矛抵挡不住骑士的骑枪,端着复合弓的私人卫队想要掩护皇帝逃脱,可阿斯塔特一马当先,躲开一只只弓箭,拿起手上的精锐双刃枪左挥右砍斩杀他们的战马,避开一个又一个护卫,径直朝皇帝本人冲去。
眼看皇帝近在咫尺,可又一个长官拦住了他,那人身后带着十几个精锐军区重骑兵,他挥舞着手上的三头连枷,一边策马一边吼道:
“我是低地军区总指挥维嘉拉德,叛军小儿,休伤吾主!”
阿斯塔特认出是师傅,不想伤他性命,于是假装停马,实则加速,一下躲过那三条毒蛇的攻击,同时越过了他们的封锁。
皇帝拔出宝剑,只见那象征着王权的宝剑身上刻满了优美的纹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金银相间的刀柄上镶嵌着宝石珍珠,宛如天上之物。
阿斯塔特用力一砍,皇帝勉强挡下这一击,阿斯塔特再度挥砍,皇帝这回抵挡不及,盔上的皇冠被迎头斩断,碎了一地。
在阿斯塔特即将要了结他的时候,不知何处突然射来一弩,将阿斯塔特左手射伤。阿斯塔特吃痛逃离,回头往箭矢射出处望去,只见那儿站着一个黑袍士兵,黑袍内的人一袭黑色长发,手里还端着射伤他的那把重弩,那人好像注意到他的视线,朝他说道:
“我们,日后有期。”
阿斯塔特认出那是监狱里那个小子,不由得感到十分愤怒,但也只能放任其离去,无可奈何。
战斗已无悬念,皇帝卫队那穿着紫色罩袍的士兵被团团包围,成片成片的倒下,他们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战役最终在日落前结束了,将军与爵士们会晤,手底下的士兵一边唱着赞美歌,一边解决零星的战斗,他们用手上的刀枪戳着仰面朝天的帝国士兵,那恢复碧蓝的天空倒映在他们散开的瞳孔上,天边的彩虹映出低地美丽的将来。
低地人将皇家军团的旗帜全部缴获,然后骄傲地将他们丢在贵族们的面前,将军将俘虏和武器交给了低地人,却拿走了属于皇家的旗帜和其他装备,包括他们剩余的战车。
“这是为什么?”
阿斯塔特不解。
“这是约定。”
只见帝国的长官笑着对他说。
帝国人将死去的贵族的遗体一个个摆在战车里,各自披上对应家族的旗帜。
一股微风袭来,阿斯塔特感到前所未有的凉快和惬意,就好像什么都结束了似的。
他近看彩旗随微风卷拢又张开,仿佛在安抚着这些英魂入眠。远看地平线上,低地的农民兵兴奋地拖着百年难得一见的巨型弩炮有说有笑。
此时他身旁没有站着一个朋友,只横七竖八地插着几根仍完好的低地军旗帜。
他登高望远,迎着晚霞,看着了无生机的沼泽里那堆成山的残肢,尸体和帝国人满载而归在黄昏下远行的身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慨。
14.
这一战以帝国的彻底失败告终,民间将其传为一股佳话,低地人更是称呼此次战役为“惊天之战”。
这场战争彻底打破了帝国力量在斯佩泰拉大陆上的平衡,他们用于各地平叛的主力损失惨重,众多重要官员和资深将领在战斗中被自己人杀死。
帝国人元气大伤,多年间都无法再度染指广阔美丽的低地,但阿凯莱亚仍然稳定住了帝国的统治,只是先前那仍在蓬勃发展的势头一下变成了下坡。
那帝国将军原来是皇帝的侄子,他早已有了谋反的念头,战役后他一呼百应,在瓦雷,埃克哈特,高弗雷,威廉姆,莱贝里希特,康科德等低地各路爵士的支持下,低地旋即在第二日就宣布独立,国家名为提瑞恩。帝国中央尽管怒不可遏,但失去了大量精锐力量的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咬牙默许。
低地的重建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瓦雷为了纪念他的胜利,将 瓦尔-雷 地区以他自己的名字命名,并且修筑了一座小城市,而 拜尔-雷 的那座城堡,瓦雷则将其作为奖励给予了在战斗中做出巨大贡献的“灰狼”佣兵团。
那些吟游诗人和历史学家也对阿斯塔特和佣兵团的事迹赞不绝口,虽然雇佣兵一般不会被写进史书,可瓦雷已是伯爵,他大手一挥,那些文士学者就恨不得给佣兵团的战士们多起几个花名,在书写战团的故事时恨不得将墨水用干!
阿诺格感到无比的耀眼,幸福和快乐,当他带着人民和佣兵团回到 拜尔-雷 地区时,那里的人民无不为他们感到自豪。他们沿着村庄行走,人民在两旁洒下漫天的羽毛和花瓣,欢呼雀跃,儿童和老人给凯旋而归的战士们送上鲜花和食物,年轻漂亮的姑娘们更是毫不拒绝他们的亲近,甚至对他们投怀送抱。
阿诺格身穿一身耀眼的甲胄,就像是英雄一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左手一边抬着拜恩那把带花纹的斧头,一边捧着鲜艳的花束,右手朝人们问好,他身后的士兵更是喜悦万分,拿起人们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阿斯塔特跟在阿诺格的一旁,他顺着人群走,不由得感慨:
—————————————————————————
‘我看到落日的阳光洒在我们的肩头上,人们在我们身旁欢呼,虽然那并不是我梦中家乡的模样,但当我再次看向前方,只见远处城堡高高耸立,只见那洒满鲜花的道路上反射出光芒,尽头处仿佛映射着我们,映射着低地的未来。’
—————————————————————————
老战团3(转)
终
标签: